氣氛頓時有些古怪。

茶樓里面的琴聲也弱了許多。

鄭姝凝性子雖然嬌軟，但眼下二人的身份根本就不適合說這些，所以她屈了屈膝，僵笑道:“表哥說笑了。”

“還望表妹海涵。”見她如此，章凌也拿起折扇抱了個拳，認真道：“表哥從來不說笑。”

氛圍再次凝滯。

鄭姝凝突然不知道她該說些什么好了。

店小二更是詫異，這世子爺難道真不知道姝凝姑娘已經成為貴妃娘娘了。

就在這時，二樓左邊第二個房間傳來一道輕咳聲。

店小二一驚，連忙默不作聲的朝里面點了點頭，背脊都挺直了幾分。

陛下跟國舅爺怎么過來了。

自從陛下登基以來，這好像還是陛下第一次來他們家茶館，那國舅爺咳嗽是什么意思，店小二腦子飛快運轉，這才想到身旁的鄭姑娘跟章世子爺。

他忽然明白是因為什么了，這章世子爺分明是心悅姝凝姑娘，但現在的姝凝姑娘是陛下的貴妃，那陛下聽到這些話，肯定是打翻了醋壇子。

想通了這點之后，店小二連忙上前，樂呵呵的笑道:“世子爺，姝凝姑娘，你們要不里面請？”

雖然他們這茶樓的日子是因為定國侯府才這般好，可現在陛下跟國舅爺在這，還是得先顧忌一下陛下跟國舅爺。

章凌剛想說話，鄭姝凝嗓音清靈道:“表哥，府上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表哥請便。”

剛才那道咳嗽聲，鄭姝凝也聽出來了，周子禮跟帝王關系好，他說不定會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帝王，所以她不想再節外生枝。

章凌原本就是想趁機會來見一見鄭姝凝，現在見她這么說，哪里還愿留下來，說:“那我送表妹回去。”

鄭姝凝便打算將事情一并說清楚，輕聲應:“那就多謝表哥了。”

章凌見她對他一直客客氣氣的，心一梗，大獻殷勤道:“表妹請。”

鄭姝凝:“表哥先請。”

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樓，這時窗牖被推開，里間之人正是謝晏辭跟周子禮。

周子禮輕搖著手中的折扇，如同看好戲般的看著身旁的人。

而謝晏辭眉間微淡，容貌俊雅如畫，他此刻正盯著那二人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子禮率先開口道：“昌王府的世子爺行事一向坦率。”

謝宴辭還真不在意章凌如何，淡淡道：“性子爽朗過了頭，那就是蠢。”

他光天化日之下向他的貴妃表達愛慕，那不是蠢是什么。

但好在那姑娘對他無意。

見他吃醋都吃得標新立異，周子禮忍不住笑道：“陛下若是吃醋，那不妨直言，你這樣人家七姑娘也不知道不是。”

謝宴辭挑眉：“朕何時吃醋了？”

這話說得好像他愛那姑娘如命似的。

周子禮笑道：“陛下若是沒有吃醋，那還巴巴地過來，還嫌人家章世子爺太蠢了？”

“陛下就放心吧，七姑娘對人家章世子爺就只有兄妹之情。”

謝宴辭頓時想到那姑娘主動親他的場面，再看她對章凌那一副疏遠的模樣，對這話倒是深以為然。

她的心都在他什么，他有什么好吃醋的。

二人又重新坐下。

抿了幾口茶之后，謝晏辭道:“朕先回宮了。”

回宮之余倒是可以去定國侯府坐坐。

這佳人一走，竟是連半刻都不愿意留下來了，周子禮莫名的想到對鄭姝凝百般遷就的昌王府世子爺，他笑著起身，聲音疏朗道:“微臣恭送陛下。”

這醋估計還有的吃。

謝晏辭哼笑了聲，動作清貴如畫:“走了。”

謝晏辭一走，周子禮神色正了正，說道:“陛下既然回宮了，那我們也走吧。”

要不是因為謝晏辭，周子禮也不會來這一趟。

下人微微弓起腰:“國舅爺請。”

周子禮輕輕點了點頭，拿起折扇朝外走去。

申時，周子禮隱隱聽到府上有爭吵聲，皺了皺眉：“怎么回事？”

下人連忙跑進來，說道：“好像是二公子跟二夫人起了爭執。”

周子禮動作一頓，問：“可問到是什么原因？”

下人方才也打聽清楚了，說來這事還是二公子的生母引起的，道：“沈姨娘想給二公子納妾，二公子沒有拒絕，但是二夫人說若是二公子要納妾，那便與他和離，所以二人起了爭執。”

其實他覺得這事也不能怪二夫人，畢竟二夫人在嫁到國公府之前，那可是名揚京城。

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丈夫納妾。

周子禮神色淡漠，聲音倏然一冷，道：“請二公子過來。”

國舅爺這是要插手了。

下人飛快的答應：“是。”

不出片刻，秀雅文弱的周子成走了進來：“兄長，聽說你找我。”

周子禮目光不疾不徐：“你可知錯？”

周子成覺得有幾分難堪：“兄長。”

其實他此番納妾只是為了安他生母的心，就算納了妾，他肯定也不會碰的。

他也跟鄭姝悅解釋過，但他的夫人根本不相信他。

“弟妹是你的妻子，不管什么時候，你都得顧及她的想法。”周子禮覺得他行事很荒唐，道：“我們開國公府是世族之家，斷然做不出寵妾滅妻的事。”

可周子成根本就沒有想寵妾室的念頭，他想跟周子禮解釋納妾的原因，不知為何，話鋒一轉：“那兄長能保證自己一生都不納妾嗎？”

周子禮見他似是不服氣，一字一頓道：“我若娶妻，那她必定是我的心上人，既如此，我自然不會納妾。”

作者有話說：

來了，本章發紅包。

下一章晚上12點更新。

細節白天小修一下。

【1】：出自《詩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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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原來七姑娘愛看這個。”

周子成被這話噎的半晌無言，良久笑道：“所以兄長還是放不下嗎？”

周子禮旁邊的下人抬頭看了他一眼，二公子明明知道他們爺與二夫人是未婚夫妻，怎么還要開這個口。

對于二公子跟二夫人，他們爺真得是問心無愧。

周子禮對這話似是不解，君子清淺道：“我不懂二弟在說什么。”

周子成也知道自己過分激動了，微微低著頭，道：“兄長，這世族子弟納妾本就尋常，何況我是有自己的原因，我既然娶了她，那她就是我一生的妻子。”

當日，定國侯府大小姐才名遠播，又與百年世族的世子爺有婚約，這京中有多少公子趨之若鶩。

周子成也是真心愛慕她，但眼下他的生母用子嗣的事情逼他納妾，他本來就只是打算做個表面功夫讓他母親心安，誰知道她會直接說出“和離”這兩個字。

這時候，周子成就在想，若是她嫁給的人是她的兄長，她兄長納妾她還會想和離嗎。

周子禮沉了沉眸：“世族子弟納妾是尋常，但我們國公府沒有這個規矩，你若是想納妾的話，那就直接寫下和離書吧。”

恍然之間，周子禮在想他當日任由他心愛的姑娘嫁給他的弟弟是不是做錯了。

窗牖之外柳絮飄飛，帶來了初春的涼意。

周子成卻覺得渾身發冷，他雖是庶子，但他從小被養在老夫人膝下，周子禮作為兄長，待他一向溫和，所以他忘了陛下登基之時，他兄長是如何幫陛下鞏固江山的情形了。

周子禮站起身子，氣度盡顯威嚴：“所以該如何決定看你。”

周子成在這幾瞬時間內也想了許多，最終點頭道：“多謝兄長教誨，子成決定不納妾。”

他的兄長比他這個做丈夫的還要關心自己的妻子，周子成縱然心有芥蒂，但他也沒有辦法。

“二弟能這樣想，那就再好不過了，姨娘那邊我過去說。”周子禮緊皺的眉目微微松開，露出溫潤如玉的笑意，道。

這些年來，周子成極其敬重他的生母，可偏偏他的生母一直都不喜歡鄭姝悅。

周子成拱了拱手：“那就多謝兄長了。”

這件事情周子禮一出手，鄭姝悅這邊就知道了，她端莊溫婉的神情變了變：“替我謝過兄長。”

她其實并不愿讓周子禮看到她過得不好，可每當她這邊出問題的時候，他總是會出面。

這樣欠下去，鄭姝悅都不知道她該怎么還了。

嬤嬤知道她此刻心情復雜，連聲道:“是，夫人。”

周子禮從沈姨娘那邊出來的時候，便看到鄭姝悅身邊的嬤嬤，他笑著止住她的話:“我與她之間不必言謝，若想謝我，就別躲著哭鼻子了。”

嬤嬤偷偷地紅了眼:“多謝國舅爺，奴婢會跟夫人講的。”

一直到現在，國舅爺都是最了解夫人的人。

想當初，夫人因為是府中最年長的姑娘，所以從小溫婉端莊，但這姑娘家總有嬌氣的時候，往往這個時候國舅爺就喜歡慣著她。

周子禮儀容清淺，道:“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