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以南,跨越翠柏道,翻過那片紅土大陸。
大霧隨之出現,將天上地下鋪的滿滿當當。
再見到這隔絕世界的大霧,宋長明心情已經并不平靜。
他已經知道大霧中所隱藏的秘密。
所謂無知者無畏,知道真相的他,反而不自覺的開始忌憚這看似平平無奇的白霧。
唯恐這大霧中突然鉆出來一頭域外詭獸。
另外…
“難不成那封印吞星龍的地方……”
宋長明看了一眼身前毫不停留飛入大霧的云帝,只覺得這條路線,這個方位越發熟悉。
兩人一前一后,飛掠的速度極快,幾息間就是百里之外。
不過片刻,就到了目的地所在。
“到了。”云帝忽而止步。
下一秒,宋長明出現在他的身側,目光落在身前。
那是一片望不到底,感知也探索不到的無盡深淵。
“果然是這樣…”宋長明見此,暗自道。
要說這片南邊大霧之中有什么,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這無底深淵。
這方深淵綿延不知多少里,也正是這道深淵的阻隔,大萊與古淵國分隔兩地,就連靈氣能量都無法互通。
也由此可見這道深淵有多獨特。
若說這是封印那吞星龍之地,還真不讓人意外。
許是察覺到有生人靠近,深淵之中,一群群深淵異獸不斷爬了出來。
這些深淵生物,對宋長明來說,也算是老面孔了。
當年為了探索跨越深淵的辦法,可沒少跟這些深淵異獸打交道。
那時候的他,面對這其中的深淵異獸,并不好對付。
但現在再見這些深淵異獸,在他眼里已經與螻蟻無異了。
眼見這些深淵異獸還敢湊近云帝,宋長明自覺上前,揮掌間宗師之力席卷,將這些深淵異獸瞬間蕩平。
“你的宗師之力短短幾日竟能成長到這等程度,同樣是在那棵仙樹機緣中獲益,斯辰他們卻是遠不及你。”
相比那些微不足道的深淵異獸,云帝更多關注在宋長明所打出的宗師之力強度上。
以他的眼力,自是一眼就從這份宗師之力上反推出宋長明當下的宗師修為,已經到了何種境地。
比之此前云中斗時,可強了太多!
“或許是在下運氣好,挑了顆好果子吧。”宋長明扯了扯嘴角,說道。
實際上是他抽了那些大妖,乃至妖王所得的仙花仙果,全都煉化后的結果。
哪怕宗師紫府理論上只能承受一枚仙果的效果,但架不住他能以巫煉法去接著煉化。
雖多數都被煉體消耗了,但仍有少量潛移默化的注入紫府之中,進一步增進了他的宗師修為。
以至于現如今,他的紫府內,宗師精血已經多達四十二滴!
哪怕距離宗師后境的修為階段也已經不遠了!
當然,這其中的諸多修煉細節,他也沒有過多解釋,畢竟此行的重點不在此,此事一句兩句話也解釋不清楚。
云帝也沒有對宋長明的修為實力再行追問,而是重新望向眼前的這座無底深淵,四處打量起來。
哪怕是那深淵上空的能量壁壘無休止的暴動,也絲毫不能阻礙到云帝分毫。
宋長明緊隨其后,同樣任由這層能量壁壘的反復沖刷。
當年就是這道能量壁壘難以跨越,方才限制了大萊國一眾修煉者,煉氣武人,始終難以獨自抵達古淵國。
哪怕是當代最強之人也不例外,也只能通過古淵國零星幾個人族幫會宗門勢力前去招人,方才能夠去到古淵國。
而如今,宋長明強橫的肉身,已經讓他能夠對這道壁壘的能量沖刷視而不見,一身宗師之力也讓他能夠反復騰挪,沒有任何壓力。
這不禁讓宋長明感嘆,許多時候,實力真的就是一切。
擁有力量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云帝盤旋深淵上方,忽而毫無預兆的朝著下方打出一記光波。
光波層層擴散,閃爍極致刺目的光亮,一路向下,更是驅散了深淵內部的大霧。
宋長明的目光也跟隨著向下望去,一里,五里,十里,二十里.
深淵似是沒有盡頭,層層迷霧永遠探不到底部,且隨著深淵能量的反復沖刷,這光波也不可避免的越來越晦暗,直至徹底消散。
但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宋長明還是瞧見了端倪。
在那層層迷霧中,他見到了一大片陰影,就橫在那深淵底部,或者還沒到深淵底部,就懸空靜靜的躺在那里。
“可有看清了?”云帝問道。
“那是?!”宋長明心中思付,實際上這片存在深淵之中的巨大陰影,他不是第一回瞧見了。
當年橫跨這道深淵壁壘時,他就在偶然間,遇上過一道天雷落入深淵,也在一瞬間照亮了深淵底部,將這片陰影顯現出來過一回。
只是那次他只看到了陰影的大致輪廓,沒有進行更多的猜想,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而現在,不一樣了。
“那片陰影,莫不是陛下口中所提到過的吞星龍!”宋長明直接道。
這次他看的更加分明,那陰影絕不是什么巖塊與石碓。
“不錯,再看看。”云帝說道,又打出了一道光波進入深淵深處。
與此同時,就這么會兒功夫,他們所在的位置,深淵兩側已經爬滿了模樣有些畸形的深淵異獸。
數量多到數不清,受光源照射,對著云帝和他嘶吼起來。
云帝對這些深淵異獸依舊視而不見,宋長明的注意力也不在這些深淵異獸身上,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就繼續向下望去。
這次,他直接運轉了舉天神術,打開了靈犀瞳。
雙眼幽光爍爍,洞察力大增,穿透迷霧,終于,這次他也看的更加清楚。
那片陰影就是橫臥的巨獸一部分軀體!
軀體上,浮現出一塊塊玄色紋理,似鱗片,每一塊都顯得巨大無比。
也無需他多猜測,云帝已經親口認證,這就是那險些再次帶來滅世大災劫的吞星龍!
除此之外,他動用靈犀瞳,還觀察到了封印巨獸之上的一層結界,亦或者就是一座被精心設計的遠古符陣!
一枚枚他從沒見過的符文,閃爍其上,隱隱約約的浮動著。
“好高明的設計!”
宋長明如今也深諳符文之道,如此驚鴻一瞥,就發現了這座遠古符陣的精妙之處。
符陣是借助了這座深淵永不停止的能量,借助了地利,方才鎮壓了這頭吞星龍千年萬年,封印其中,使其永遠無法破封而出。
但深淵那磅礴的力量,又豈是那么好利用的,這也是他覺得高明的地方。
至少以他的符道造詣,就絕不可能辦得到這一點。
這讓他不禁想著,既然是當年的淵帝所為,那淵帝莫不是也是符道的頂級大師。
若真如此,那淵帝既擁有著天下第一的人族武道實力,又是符道開拓的先驅者,妥妥的頂級全才啊。
不得不說,相比較于現在的他,這當年的淵帝也像極了開掛的人生。
若沒有吞星龍的出現,淵帝的最終結局,也斷然不會如此。
“可惜了,這等人物竟然這般隕落了……”宋長明暗嘆一聲。
這時,云帝又打出了一道強光波,飛快下落。
那巨獸的身影也再次出現。
“如何,可看出什么?”云帝問道。
“好像……”宋長明眉頭蹙起,他確實發現了一些端倪。
并非出在那吞星龍的軀體上,而是在那座符陣上。
大霧中,數之不盡的深淵異獸正在不斷啃咬著那些或懸浮或貼在巖壁上的符文。
符文并非實體存在,只是符陣能量形態的一種凝現方式。
正常的物理攻擊實際很難磨滅符陣中的符文。
但偏偏這些深淵異獸雖實力不算強,卻能直接攻擊到這些符文本體。
讓這座布局整座深淵的大陣,隨之不得不迸發奇光,掃滅這些深淵異獸。
奇光散出,所有附著大陣的深淵異獸頃刻間就化作灰飛。
這在宋長明看來,深淵異獸是飛蛾撲火,而大陣的每一次發力,都是大炮打蚊子,牛刀宰雞,大材小用,揮霍符陣的能耗。
“這些異獸為何如此執著于破壞此陣?難不成是想解救其中的吞星龍?”宋長明不解的問道。
它們與吞星龍是何關系,為何如此執著于此事,哪怕為此送出自己的性命也毫不猶豫,前赴后繼。
正常來說,深淵異獸的這種行徑毫無意義,大陣的能源來自深淵本身,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它們怎么看都難以破壞的掉這座深淵中的大陣…
“它們確實是在解救吞星龍,準確來說,它們的存在,從誕生之始就受吞星龍的意志影響,這才會有如此不顧生死的行徑。
或許十年百年,大陣都不會損傷分毫,但千年萬年過去,在如此漫長的時間跨度中,這其中的變數就大了……”
云帝清楚宋長明心中的困惑,為他做出解釋。
“這些受吞星龍意志影響的深淵異獸,在不斷奔赴死亡的過程中,他們自行衍化出了分裂繁殖的能力,極大的加速了異獸誕生的速度。
且萬年前,這些異獸戰斗手段單一,也沒有攻擊能量的方式,而如今這些異獸已經能夠直接磨損到大陣符文了。
照著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只要給予足夠的進化時間,這些異獸終有一日會沖破淵帝當年布下的大陣封印,屆時”
云帝說到最后,宋長明也清楚,一旦這座深淵大陣被沖破,在深淵里的吞星龍就會重見天日,屆時當年的天災極有可能將重新上演。
而這次,人族可沒有第二個淵帝能夠站出來了!
“朕細想下,覺得你們此番探索到天墟境的那處地底黑碑,見到了淵帝的殘魂,絕非偶然和巧合!”
云帝眼神深沉陰郁,盯著那些趴在巖壁上茫茫多,形態畸變的深淵異獸,再次張開了手掌。
“或許,在一開始,淵帝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故而特地留下一道神魄,只為在關鍵之時用于提醒后來人”
云帝語氣平澹,述說著自己的想法。
這件事,他只與宋長明訴說,只因在他看來,是淵帝在一眾人中選擇了宋長明。
他認定那道淵帝神魄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關鍵之時,難道說是這封印要破了?”宋長明心中一陣沉甸甸的。
“不好說,但長此以往,封印告破是必然的結果。”云帝這般說著,抬手力量涌動,掃去了兩岸堆積的成千上萬只深淵異獸。
那些異獸嘶吼著,咆哮著,卻從未流露出恐懼之色。
對于死亡的恐懼,求生的本能,都好似在它們進化的過程中被當做無用之物給舍棄了。
異獸的碎尸滾落,墜入深淵大霧之中。
宋長明隱約可見,大霧里的其余異獸紛紛探出腦袋,爭搶撕咬著同伴的碎尸,囫圇吞下血肉。
獨特的深淵環境,造就了獨特的種群。
“既然是這些深淵異獸威脅到了封印大陣,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將這些深淵異獸除盡么?”宋長明提出疑惑道。
“哪怕是朕,想要下這深淵,只怕都要九死一生,這些異獸卻在深淵的能量沖刷中如魚得水,想要除盡,談何容易。”云帝輕嘆道。
事情若真能這么簡單的解決,那又何須淵帝特意留下神魄告知警示。
事實就是除了當年的淵帝,他們任何人想要接近深淵中的那座封印大陣,都是無比艱難的事。
“若不信,你可去試試。”云帝見宋長明沉默,不由說道。
宋長明凝望著深淵,在那無盡的大霧中,好像同樣有一道視線在凝視著他,令他思潮起伏不定,甚至出現了一點混亂的跡象。
“吞星龍的意志在作祟么?”
宋長明運轉舉天神術,壓下了腦海中不斷冒出來的雜念。
而后,他便突然動身,一個加速就向那幽深無底的深淵落了下去。
他的周身以宗師之力匯成一件能量外衣,阻隔井噴上來的深淵能量。
強行穩住身形,對抗深淵同樣紊亂的磁場轉動,心中提起十二分的警覺,一旦他感覺自身有一點要失控的跡象,他就會毫不猶豫的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