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干什么。”

緊縮的心臟似是脫離了攥取，

情緒的窒息感也終于在此一刻散去。

看著門外像小貓一樣蹲在門口背靠著墻的少女，

蘇澈表情模糊，

費解的同時又覺眼前之景并不真實。

“…我……下樓買了些吃的，想著要給你做頓飯報答你…可是出門才想起沒有鑰匙…”

少女抿緊小嘴，可憐兮兮。

低著頭轉(zhuǎn)身站起，將雙手十指交纏于身前，指尖勾著一個滿是蔬菜的便利袋子。

“……你等多久了？”

蘇澈終于理解，剛剛的聲音是她用櫻花美甲撓出來的，

辨識度有點強。

“沒有多久…在樓下花壇那里坐了三小時…看到你上樓了，就跟了上來。”

“……”

【和貓沒有區(qū)別。】

蘇澈按住本心，不動聲色。

“所以，可以分給我一把鑰匙嗎？”

未及開口，便聽到天真的話語。

“…………？”

蘇澈承認，

少女是很可愛，

說出的話也天然得不分彼此了。

但為什么，

話聽起來，

有一種想要長在自己家里、不打算走了的意思……？

“不是說好了只待一宿就離開嗎？”

不小心將心里想法脫口而出。

“啊……說、說過嗎……”

少女聞言小臉一垮，

感覺眼眶里已經(jīng)有什么東西在打轉(zhuǎn)了。

蘇澈嘴角肌肉抽動，仍板著臉：

“好像確實沒說過。但，你得先把你的情況跟我講清楚，以便我判斷一下到底是否可以通過你的請求。”

“唔，好。那你問吧……我回答就是。”

少女縮著雙肩，拿著東西杵在門外，像是在等待審判的無辜孩子。

“……”

蘇澈自己也有點狠不下去了，心中交戰(zhàn)三巡，終于側(cè)了個半身，語氣盡可能冷淡：

“進屋，坐下說。”

“好。”

——

……

得到批準，

她再度回到溫暖空間。

“你叫什么名字？”

“安晴。”

“安晴？”

聽覺系統(tǒng)攝取到關鍵字，某人DNA微動。

面上卻更加冷漠：

“晴天的晴？”

“嗯嗯。”

少女乖巧點頭。

“你多大？”

“19。”

“住在哪里？”

“離這兒不遠的小區(qū)。”

“為什么不回家？”

“房子快要到期了…”

她絞著手指，目光偏移。

“想蹭我房子？”

蘇澈面色一冷，驀然警覺。

“沒、沒有！我……我會幫你打掃屋子的！我會干很多事！我能給你提供情緒價值！能幫你的忙！請不要趕我走…！我……”

少女顯然很慌亂，畢竟蘇澈的戒心近乎拉滿，比之仙人球也不遑多讓。

“打住。”

只見他抬了抬手，做出了個停的姿勢。

于情于理，蘇澈都不認為自己具備在家中養(yǎng)個人的實力。

【貓都養(yǎng)不起，我還養(yǎng)個地雷少女？】

作為一個究極重度貓控，

蘇澈珍藏的所有Galgame幾乎全是貓娘主題。

而這樣一個喜歡貓的獨居青年，卻依然沒能鼓起勇氣收養(yǎng)一只早就心心念念的布偶貓，

耐心等待其羽化成人。

因心里清楚，「陪伴」與「關愛」，

是連自己都最為短缺的東西。

“…”

少女看著他的表情，情緒更加低落了。

“好吧，先說說，你父母在哪兒？沒有人管你嗎？”

蘇澈將視線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試圖從她的反應中尋找到更多破綻，用來說服自己。

他觀察著她，

觀察著不知何時偷偷補了妝的她。

平心而論。

安晴帶給人的感覺并不像是真正意義上的地雷女。

地雷女往往陰暗偏執(zhí)，性格惡劣如同爆炸物，

更有甚者無視道德與倫理，

行事波詭，三觀扭曲。

而安晴不但看上去沒什么攻擊性，甚至還會主動收拾房間，更甚至還懂得買食材做飯，試圖報答自己。

【有這樣的地雷女嗎？】

蘇澈皺了皺眉，憑借自己對該領域的理解，覺得有待考據(jù)。

“我……我父母在別的城市，這邊只有我自己。”

“你不上學？”

“嗯，我休學啦，暫時在打工。”

“……”

蘇澈聞言，警惕之心更甚。

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少女和自己是同類，有什么精神類疾病。

遂追問：“那你之前是怎么生活的，兜里沒有錢了嗎？”

“嗯，之前和奶奶住在一起。但是她前段時間離開啦，所以就只剩我自己。”

“。”

這下，蘇澈聽懂了。

生活在天海市本就需要一定勇氣，對外來人而言更是如此。

現(xiàn)在少女親人故去，學業(yè)中斷，且不想就這么回老家，看樣子是還想留下來打拼打拼。

故此，她需要通過某種方式來節(jié)約成本，讓生活得以延續(xù)。

“安晴，因為這個，你就想住在我家嗎？”

他的面色更加漠然了。

“我……嗯。”

“你知不知道一個像我這么大的正常男子，面對你這樣的少女，會怎么處理？”

“…知道。”

少女捏著裙角，低頭不語。

“那你覺得，我會不收任何利息的安置你，然后像養(yǎng)花一樣把你養(yǎng)大，澆水施肥，看著你在天海混出一片天地？”

“可……可你的花養(yǎng)得很好……”

安晴從袖中伸出一小截雪白蔥指，弱弱的指向窗臺盛放的花。

“？”

蘇澈轉(zhuǎn)頭看了眼那盆香蘭，仍是搖頭。

“我只是打個比方。我的意思是，就算我真想留你，我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實力，在不影響生活狀態(tài)的情況下才有資本同意。”

“唔……這樣嗎？”

安晴聲音漸弱，但似乎還是想要繼續(xù)爭取一下——

“我不會打擾你的…我會乖乖待在家里，我可以給你做飯洗衣服，還可以幫你買菜、打理任何家務。我……我還能自己想辦法掙錢，絕對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絕對。”

“……”

【怎么可能啊。】

【且不提錢不錢的事情，僅僅是在眼前坐著，就已經(jīng)很讓人走神了吧……？這以后要怎么干活？如何創(chuàng)作？如何能把你當空氣一樣自己做自己的事？】

【退一萬步說，這房子根本沒有多余的房間，兩個人一呼一吸都清晰可聞，那自己的**方面如何處理？你的**又該如何規(guī)避？真就不在意嗎？】

蘇澈越想越不對勁。

思索片刻，決定直插主題，從核心層面進行提問——

“為什么是我？”

“誒…？”

“如果昨天跟你搭話的人不是我，你也會發(fā)出這樣的邀請嗎？”

“……”

聽到這句話，安晴咬了咬下唇。

心知，這是一次靈魂拷問。

直至尖利的虎牙咬破嘴唇，

點點殷紅浸透齒尖，

這才堅定抬起頭來，

直視他雙眼道：“不會。”

“為什么？”

蘇澈看著她的眸子，

凝視著、審視著，

用百分之二百的觀察力來鑒定著她。

說謊，

即刻開門，

將她攆走。

沒有任何余地。

心中的準備已經(jīng)就緒，

一息、

二息。

…

安靜的空氣彌漫于雙方不超三拳的距離。

似是判斷此刻已經(jīng)退無可退，謊言無法蒙混過去。

少女身子一軟，終于放棄了偽裝，

老實道：

“因為…”

——

“我跟蹤你兩年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