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一個清晨。
大清早的,華興蓉城研究所人工湖上的黑天鵝都還沒開始營業,U1大樓里卻早已燈火通明。
李曉峰蹲在禮堂后臺,手指發顫地檢查著胸前的工牌。早在幾天前,“中級網絡工程師” 這幾個字就出現在了他W1個人主頁下面的職位欄目里。
“曉峰!你的發言稿!”同事王濤小跑著遞來文件夾,他剛在非洲曬黑的臉上還帶著汗珠,“雨晴說要把你在毛里塔尼亞的故事講詳細點。”
李曉峰接過文件,看到自己去年穿著校服在蓉城工業學院機房拍的照片被印在首頁。
那時的他正皺著眉頭研究路由器,桌上還擺著吃了一半的方便面。
而現在,大屏幕上的項目集錦里,有他在撒哈拉沙漠調試設備的畫面,烈日把他的安全帽都曬變了形。
“聽說今天會發獎金?”走廊那頭傳來幾個年輕工程師的議論聲。
來自巴西的佩德羅用帶著口音的英文問:“聽說普通貢獻者最少也能拿三個月工資?” 他手上還纏著紗布—— 半個多月前在亞馬遜雨林外圍基站附近干活時踩空了臺階小臂被摔成骨折。
上午九點,能容納千人的禮堂座無虛席,這次除了IT運維支撐部全員參與之外還邀請了各區域IT和各國業務代表以及部分本次項目的卓越貢獻者一同參加。
禮堂前方,二十七塊電子屏幕整齊的排列在臺上。
陳默掃過最中央屏幕上的大字:海外網絡平均時延降低42%,跨國會議效率提升300%,故障響應時間從48小時壓縮至2.7小時。最醒目的是項目進度條——100%完成的綠色標注著“提前109天”。
當其他電子屏同時亮起時,德國慕尼黑實驗室的金發工程師安娜突然指著其中一塊屏幕驚呼道:“快看!我們在里約熱內盧的辦公室!”
畫面里,巴西團隊正在綠植墻上掛橫幅,佩德羅的徒弟卡洛斯踩著梯子,把葡語寫的“華興網絡連接世界”貼得歪歪扭扭。
新加坡辦公室里,來自馬來西亞的華裔工程師陳嘉豪對著鏡頭展示當地特產榴蓮:“等你們來慶功,榴蓮管夠!”
“安靜!要開始了!”坐在第三排的王濤捅了捅身邊的同事。
全場燈光暗下的瞬間,大屏幕上突然展開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357個光點如同星辰般閃爍。
陳默走上臺時,掌聲持續了整整一分鐘才停息。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淺藍色襯衫 —— 這是項目組在柬埔寨團建時買的紀念品,當時他們正在調試東南亞第一個智能節點。
“讓我用最直白的話告訴大家我們做了什么。” 陳默點擊遙控器,大屏幕出現兩個對比視頻。
左邊是去年在巴黎的跨國會議,畫面卡頓得像老式幻燈片;右邊是上周的實時會議,四大洲六個國家的工程師流暢對話,連德國工程師扶眼鏡的小動作都清晰可見。
“我們在全球鋪了張'智能網'。” 陳默切換成地球三維模型,紅色線條像血管般纏繞著大陸,“在東南亞,我們給貨輪裝上了智能路由系統,新加坡到深圳的物流數據現在快了三倍;在非洲,我們成功的利用光伏和儲能設備搞出了太陽能基站,讓北非沙漠里的視頻會議不再卡頓;在歐洲...” 他突然盯著左側第三的屏幕說道,“漢斯先生,您來說說?”
周曉楠在后臺立馬操作會議系統,慕尼黑實驗室的畫面陡然放大,六十七歲的德國專家漢斯舉著咖啡杯苦笑:“上次質疑你們方案是我不對。現在從柏林發文件到上海,比我去樓下買面包還快!”
“各位同仁,我們創造了歷史!” 陳默的聲音通過網絡傳遞到華興全球各個辦公室。
掌聲再次如潮水傳來,好似要漫過五大洲。
會議接著往下,當李曉峰被主持人叫上臺時,他同寢室的王濤在觀眾席拼命揮手。
李曉峰站在聚光燈下,手心全是汗。
八個月前他還在蓉城工業學院的機房熬夜備考CCIP認證,此刻面前擺著“特別貢獻獎”水晶杯。
大屏幕播放著他在毛里塔尼亞調試設備的畫面:在毛里塔尼亞的烈日下,三個年輕工程師正在往鐵架上裝太陽能板。沙塵暴來襲時,李曉峰脫下外套蓋住設備,自己卻被沙子打得睜不開眼。
“我們用了二十三噸沙袋固定太陽能板,在沙塵暴里搶修過光纜,甚至向游牧民族請教如何預測沙丘移動。” 李曉峰舉起布滿老繭的手,“這些繭子不是握鼠標磨的,是擰了四千多個接頭。”
觀眾席里,四十多個蓉城工業學院的學生拼命鼓掌,后臺的周曉楠也覺得格外驕傲。
同屆大專生王濤捅了捅身邊的同伴:“看見沒?現在曉峰的獲獎感言都用英文PPT了,去年他四級才考了320分。”
他們的校長湊近陳默耳邊說:“這孩子參加畢業典禮的時候還在不停跟我說,這幾個月的工作經歷就跟做夢似的,沒想到自己剛參加工作就跑了這么多國家,參與這么大的項目。”
頒獎環節,來自迪拜的工程師阿卜杜拉突然起身。
他雪白的長袍掃過座椅,手里舉著個平板電腦:“請看看我們準備的驚喜!”
大屏幕上突然出現十幾個國家的辦公室畫面。
巴西團隊跳起桑巴舞,德國工程師敲著啤酒杯唱起祝酒歌,新加坡辦公室里榴蓮被切開金黃的果肉。
最震撼的是非洲團隊——二十多個不同膚色的工程師站在內羅畢的星空下,大喊著:“華興 Win(贏) Win Win!”
“這就是我們的成果。” 陳默的眼眶有些發紅,“不僅快,更要連通人心。”
蘇總和林總上臺時,兩個工作人員抬著蒙紅布的展示板跟在后面。
“這是應該是我們華興IT史上最大額的獎金池。” 蘇總掀開紅布,現場響起整齊的抽氣聲 —— 2后面跟著七個零。
林總笑著補充道,“兩千萬獎金,按貢獻分配。具體方案由你們陳總宣布。”
陳默點開早已準備好的表格:“基礎貢獻者獎勵是3個月工資,核心貢獻者獎勵6個月工資,特別貢獻者獎勵9個月工資...” 說著頓了頓,“卓越貢獻者獎勵12個月工資。” 他突然轉頭看向觀眾席,“比如在北非發現設備防水問題的李曉峰,在亞馬遜救回服務器的佩德羅...”
臺下不斷響起歡呼聲。當聽到自己名字時,李曉峰呆坐在座位上,直到王濤使勁搖晃他的肩膀:“臥槽一年的工資啊,相當于你干一年拿兩年工資了。”
慶功宴是安排在唐都最大的酒店宴會廳中,五十張圓桌擺滿各國美食。
德國團隊寄來的黑啤,巴西運來的烤肉,新加坡的叻沙面冒著熱氣。
林有為、陳默和徐雙龍拿著酒杯挨桌敬酒。
“陳總!” 徐雙龍舉著香檳過來,西裝外套早不知丟在哪里,這半年他比陳默還累,一個人就跑了20多個國家。
“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嗎?敢打破規則,讓大專生帶隊,敢用新人擔重任。” 他指著遠處被學弟妹包圍的李曉峰,“這小子現在比我當年強。”
陳默笑著和這個西北漢子碰了一杯,“怎么樣,在吉隆坡還待得習慣嗎?”
年初的時候鄭非鄭總親自點了陳默的將,讓他負責網絡優化項目,徐雙龍則是被一腳踢到區域IT東南亞分部去當部門經理,工作常住地換到吉隆坡。
從職位來講屬于是平調。
對于和陳默同級別的徐雙龍來說,同樣是一年收入200萬,在國內肯定比去國外要舒服。
畢竟在國內還能照兼顧家庭,況且他是長安人,常駐蓉城的話回老家長安也很方便。
后來要不是他主動以臨時借調的方式加入項目組,估計這會兒還在吉隆坡吃馬來椰漿飯呢。
這半年來兩人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徐雙龍也知道陳默這么問肯定不是為了嘲諷自己。
但還是忍不住一臉幽怨的看著對方,他想看看陳默要放什么屁。
陳默被徐雙龍的眼神搞得心里有些發毛,便直接說道,“結束后先別走,我們再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