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輪船的一間艙室內,氛圍靜謐而凝重。
艙室面積不大,約莫十一二個平方,布局卻緊湊合理,恰似尋常臥室。
屋內擺放著一張書桌,木質的桌面紋理清晰。
一側的衛生間雖空間有限,卻收拾得干凈整潔。
一盞太陽能燈接入房間,柔和的橘黃色光芒如輕紗般彌漫開來,悄然驅散了房間內的昏暗,為整個空間披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在這略顯局促的空間里,兩道人影相對而坐,分坐在茶幾兩側。
他們,正是白蓮教的兩位堂主——徐天德與王三槐。
徐天德身著一襲書生裝扮,白色的長袍隨風輕拂,仿若山間飄逸的云霧。
他手持一柄折扇,扇面上繪著淡雅的墨竹,每一次開合,都似在揮毫潑墨,盡顯瀟灑之態。
王三槐則依舊是那副和尚裝扮,一襲僧衣樸素而莊重,洗得有些發白的布料,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他須發泛白,恰似冬日里覆蓋著薄霜的枯草。
“眼下即將抵達洛陽,王舵主有什么想法?”,徐天德率先打破沉默,手中折扇“唰”地一聲驀然展開,輕輕搖擺,帶起的陣陣清風,似要吹散這艙室內凝重的空氣。
他靠在椅子上,看似渾不在意,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聽到這話,王三槐虎目微瞇,那原本銳利的目光瞬間隱匿在眼皮之下,恰似打盹的老虎,卻在暗中積蓄著力量,多了幾分意味深長之色。
他同樣靠在椅子上,粗壯的雙臂隨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肌肉緊繃,顯示出他不凡的力量。
王三槐并未立刻回答徐天德,而是微微仰頭,盯著屋頂的太陽能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這圣教,真是喜歡鉆研這些奇淫巧技。”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不過,不可否認,這些東西確實好用。”
“我尤為喜愛圣教的火器,若是咱們白蓮教也能擁有這樣的寶貝,何愁大事不成,早就反他娘的了!”
說到這里,王三槐右手猛地用力,重重地拍打在椅子扶手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那義憤填膺的模樣,仿佛清妖已然近在眼前,任他宰割。
徐天德見此,心中暗自罵了聲“老狐貍”。
他心里清楚,王三槐分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但他也不想過早地暴露自己的想法,只得順著王三槐的話,點頭贊同道:“圣教的這些……這些工業造物,確實非同凡響。”
他微微皺眉,眼中滿是思索之色:“就說咱們腳下這蒸汽輪船,實在令人驚嘆。”
徐天德輕輕撫摸著椅子的扶手,感受著輪船行駛時傳來的微微震動,贊嘆道:“此物與尋常帆船相比,載重更多,速度更快,消耗更少。”
“雖不知圣教眼下有多少這樣的輪船,但假以時日,他們必然能組建一支龐大的艦隊。”
“到了那時候,圣教沿著長江、黃河、淮河向東而去,明國怕是難以抵擋。”
王三槐聽完,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緩緩睜開虎目,那銳利的目光仿若能洞察人心。
隨后,他端起茶幾上的茶杯,茶杯上的熱氣裊裊升騰,模糊了他的面容。
“你認為,我白蓮教與圣教結盟,是好事,還是壞事?”,他輕抿一口茶水,看似隨意地問道,聲音卻在這靜謐的艙室內格外清晰,仿若一記重錘,砸在徐天德的心頭。
徐天德聞言,心中一凜,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惱怒。
他暗自腹誹,這老狐貍,竟然反將了我一軍!
但問題既然已經拋了過來,他也不再藏著掖著,略作斟酌后,緩緩說道:“有好處,亦有壞處。”
他微微向前傾身,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分析道:“咱們白蓮教看似教徒眾多,可真正能沖鋒陷陣、敢打敢殺的勇士,卻寥寥無幾。”
說著,徐天德眼中滿是無奈之色。
“且咱們長期在暗處發展,躲避著清妖的追捕,錢糧有限,遠遠比不上圣教。即便起兵,最多也只能拉起十萬兵馬。”
“十萬兵馬,雖說也算一股不小的力量,可與清妖的大軍相比,卻又顯得微不足道。”
“圣教則不同,他們坐擁大片疆土,兵馬錢糧充足,輕而易舉便能拉起數十萬兵馬。”
他雙手攤開,做出一個無奈的手勢:“僅憑我白蓮教的力量,想要推翻清妖,談何容易?”
“可若是能與圣教聯手,推翻清妖便指日可待。”
王三槐微微頷首,又抿了口茶水,臉上的表情依舊高深莫測。
“此話不假。”
他放下茶杯,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斟酌道:“咱們白蓮教潛心發展多年,雖有一定的積累,但終究是見不得光的勢力。”
“若是貿然起事,只怕兇多吉少。”
他抬起頭,目光望向遠方,似是在憧憬著未來:“可若是能得到圣教的支持,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說著,他轉過頭,目光緊緊盯著徐天德:“所以,徐兄還有什么好憂慮的?”
“與圣教合作,咱們勝算極大;不與圣教合作,咱們九死一生,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嗎?”
徐天德聞言,心中一緊,手中的折扇下意識地“啪”地一聲合上。
他笑罵道:“罷了,罷了,想要從你這個老狐貍嘴里套話,真是比登天還難!”
他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我也不妨有話直說。”
“此次來圣教之前,我并不看好圣教。”
“畢竟圣教發展時間極短,那楊教主更是聞所未聞,能有多大本事?”
說著,徐天德輕輕搖頭,似是在為自己曾經的無知感到可笑,嘆道:“可來到圣教疆域后,我才知曉自己的狂妄自大。”
“圣教實力之強,足以與清妖正面抗衡。”
“我白蓮教雖然有些實力,可與圣教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王三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他手中把玩著茶盞,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動作愈發快速,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徐天德這話雖然不好聽,卻句句屬實,像一把銳利的刀,精準地刺中了白蓮教的軟肋。
徐天德放下了所有的試探,一臉坦然道:“即便咱們白蓮教與圣教合作,將來推翻了清妖,然后呢?”
他微微皺眉,眼中滿是憂慮,低聲道:“到了那時,白蓮教又該何去何從?”
王三槐粗重的雙眉瞬間緊縮,如兩座巍峨的山峰。
他虎目凝視著徐天德,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似在思索,又似在權衡。
“我白蓮教與圣教合作,尚且有希望推翻清妖。”,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若從胸腔中發出的悶雷。
“若是不與圣教合作,只怕連推翻清妖的機會都沒有。”
說到這,他微微向前傾身,目光緊緊盯著徐天德:“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莫非以為咱們有資格與圣教談判,將來平分清國?”
徐天德聞言,心中一驚,連忙擺手解釋道:“誤會了,誤會了!我并非這個意思。”
“我的想法是,咱們圣母風華正茂,至今未曾婚配。”
“圣教的楊教主英明神武,同樣未曾娶妻。”
他眨了眨眼睛,眼中滿是算計,嬉笑道:“若是咱們圣母與楊教主結合,以后不就是一家人了嗎?”
說到這里,他擠眉弄眼,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猥瑣,仿佛已經看到了白蓮教與圣教合并后的美好未來。
王三槐聞言,雙唇大張,滿臉錯愕地看著徐天德。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圣母與楊教主攜手的畫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這。
這。
說得好有道理啊!
可~~~
這事豈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