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就該跟一代玩,二代就該跟二代玩。
你不能因為我長得帥,就跑來搭訕,這很冒昧。
自從那日來“拜謝”過凌晨之后,文初似乎對他比較失望,可能是覺得沒什么幫助吧,亦或是有什么別的原因,總之沒有再來登門喝過茶了。
這樣挺好,大家都清靜。
汴京城的印刷作坊已經被老文修筑了坊墻,將四周都圍了起來,還派了專門的兵丁保護。
仔細想想,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老文了。
“哥哥,這……這能發嗎?”
作坊官署里,就在凌晨品著香茗、望著窗外的雨線愣神之際,坐在他身邊的呂齊一臉為難的舉起草稿微伸向凌晨,發出了疑問。
《西游記》太長了,懶得編下去。凌晨寫到小雷音寺時,直接改成凌云渡成正果。反正這里也沒人知道自己偷偷鴿了,就算有些人覺得意猶未盡或者察覺到不對,那也沒事。
我是作者,我今為之,又待怎樣?
今天又是交稿的日子,凌晨索性拿出一篇《西廂記》胡亂對付一下。但是沒想到向來和自己意見一致的呂齊竟然發出質疑,卡自己的發布,這讓凌晨瞬間就聯想到一些討厭的家伙,有些生氣。
“是哪里不對?”
呂齊見凌晨臉色沉了下來,知曉他是生氣了。雖然聲音小了很多,但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張生如此狂悖,竟敢誘騙涉世未深的深閨小姐……還有這紅娘,身為侍女,本應規勸保護自家小姐,可她竟然敢放任甚至暗助二人。還有這崔鶯鶯……不顧父母之命,與人私定終身,這……”
一口氣倒完文章中的不合理之處后,呂齊嘆著氣說道:“這篇文如若刊出去,小弟怕是會被國子監教諭和上林苑諸公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凌晨嫌棄的看向呂齊,這要是放在后世,你丫必上校園墻公示處和小紅薯懸賞榜,備注肯定是“封建余孽下頭男”!
“筆者署名是我,你怕個毛?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干的。哪個不服,叫他親自來找我!”
“呃……好吧!”
呂齊愁容滿面的看著手里的寫稿,他已經可以想象的到這玩意發出去以后,自己將要面對什么樣的狂風暴雨了。
算了,既然哥哥決意要發,那就發吧~
把稿子交了之后,凌晨又在呂齊的陪同下在作坊里逛了逛。二人一起討論了一下小字排版和書籍裝訂的問題。
興致上來的凌晨還親自提筆,給呂齊畫了一幅杜麗娘春日游園圖,題上“游園驚夢”四個大字,將小人書和連環畫的概念植入了他的腦海,也算是變相的劇透了下一篇文章。
不知道大周的姐妹們在看到《牡丹亭》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好期待啊~
至于那些腐儒們的口誅筆伐嘛……
莫聽穿林打葉聲,愛狗叫就叫去吧~
逼急了我讓老二去你家大門口自由發揮,看看是誰先搞臭誰。
反正文訓新修的律法里,對于解二爺的專業領域沒有明確規范,最多就是進去蹲上十幾天。京城府衙大牢從上到下都是他的狐朋狗友,不過是換個地方喝酒罷了。
我可不是柔柔弱弱的小書生,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而且還有大把的時間~
除了女性讀者的福利外,還要夾帶點私貨,比如孤寡老人的贍養、戰爭遺孤的撫養、各行各業小人物的困境、年輕書生們的就業、下層士卒的待遇等等等等~
筆要是用好了,威力不比劍小。
汴京時報,既要關注風云變幻,也要盯著柴米油鹽,日后還要成為全國性的權威媒體機構,爭取做到與國同休!
先進的印刷方式、優秀的產品質量和層出不窮的創意理念,奠定了它的超然地位。更何況,它跟太尉府是深度捆綁的。
即使會被人模仿,也沒有人能超越。
在作坊里轉悠了一上午后,凌晨便和呂齊告別,背起手領著解二晃晃悠悠的向著坊門外走去。
快到門口時,解二捂著肚子說不舒服,凌晨就讓他去茅房了,自己一個人走出坊門,踩著臺階來到路上,抬頭望向天空。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正是春深夏近的時節,坊街兩旁的柳樹枝垂下了道道絲絳,點綴出一片郁郁蔥蔥。銀針細雨拍打在臉上,傳來絲絲涼意,腳下的青石板早已被雨滴打濕,崎嶇不平的小水坑里堆有積水,泛著點點白光。
黃墻灰瓦一路綿延向兩旁,街邊的泥土也浸成了淡褐色,遠處的飛檐籠罩在天青煙雨中,若隱若現。門頭和坊墻的拐角處,結著一張蛛網,如果不是掛著小水珠,很難觀察到如此清晰的脈絡。
蛛網連在坊門的瓦片下,凌晨深吸了一口帶有泥土芬芳的清新水氣,好奇的扶著門頭石磚向上望去,發現蛛網的主人正躲在瓦片下的干燥縫隙處,一動不動,宛若老僧入定。
灰蒙蒙的天空中,兩只黑白相間的飛燕互相追逐著彼此,穿梭在瀟瀟雨幕里。從鄰街飄來一陣竹笛小調,婉轉清悠,回蕩在天地間。一股莫名的宿命感油然而生,縈繞在心頭。
凌晨輕嘆了一聲,說不出是喜是悲。
“公子~”
一道又溫又御的女聲從耳畔響起,打斷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情緒正在經歷起伏的凌晨。
他回過神來,循聲看去,看到一名陌生女子撐著油紙傘,站在不遠處的微微細雨中。
白衣勝雪,面容清秀,領邊繡著藍色織紋;一雙素手握著紙傘,倚在右肩處,看向凌晨的目光平靜淡然,眼眸中似有女兒心事。
體態勻稱的腰間掛著一只梅花香囊,垂下橙橘流蘇,裙角沾染上斑斑泥漬,濕掉了云鞋繡幫。幻去疑是點酥娘,風里卻說碧玉香。
“敢問公子,可是這作坊里的官人?”
凌晨笑著對面前的女子說道:“算是吧,姑娘有什么事嗎?”
女子聽到后,大大方方的走上前來,向凌晨打聽道:“我聽說里面招女工,一月能發五兩銀子,所以就過來看看,想問問公子,傳言屬實嗎?”
“當然是真的,只是里面的活可能有些繁瑣。”
女子聽后輕輕點頭,眼睛望向坊門里面,繼續說道:“是的,我也聽相熟的街坊說,里面的活計有些吃力,還需要冶煉鐵水……”
這誰特么敗壞作坊的名聲?一定是干活摸魚被踢出去碎嘴子,真是…不知所謂!
凌晨無奈的向眼前的女子辟謠道:“倒也不是,確實有冶煉鐵水的流程,但那是男子的活。女子只是負責拓印、晾報、刷墨這類的輕松活計,而且里面男女區域是分開的,姑娘大可不必擔心。”
女子聽到后輕疏了一口氣,似乎放心了不少。
“其實,只要踏實干活,里面的活兒確實還可以。上工不算特別累,一天就干四個時辰,中間可以休息。待遇也比較豐厚,而且時不時的還有一些獎賞。姑娘如果耐得住性子,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女子仰著下巴望向里面,聽得頻頻點頭:“這是自然,既然拿了銀子,肯定要做到東家滿意。”
“姑娘是來打聽的,還是已經和里面的人約好了?”
“哦…我已經托人進去和里面管事說了,正等她得了空帶我進去。但因為是第一次來,心下忐忑。方才見公子從里面出來,故而冒昧攪擾,有此一問。”
就在兩人交談時,里面走出來兩個女人。一個看著年輕,老遠就朝著凌晨身邊的女子使眼色;另一個凌晨有點印象,是呂齊安排管理女子們的管事。
那女管事見這名女子和凌晨站在一塊,明顯愣了一下。
女子對凌晨道了一福:“多謝公子解惑,我先過去了。”
凌晨笑著對她說道:“嗯,姑娘請便。”
這名女子走到女管事身邊,和她們交談起來。三人說了幾句后,女管事偷偷看了一眼凌晨,眼珠子轉動了兩下,將這位雨中邂逅的女子帶進了坊里。
凌晨望著她們進去后,單手抱胸,一只手伸出食指摸著自己的下巴,心情頗好。
這是他來大周之后,第二次被陌生異性主動搭訕。
第一次是從軍歸來鎖在門外,讓二嬸嗑著瓜子盤問。
至于上輩子,女生主動找他說話,不是喊他掃二維碼,就是給他推銷產品。
這么純粹簡單的搭訕,還是第一次。
被女生主動搭訕,多么夢幻啊~
這是我該享受的待遇嗎?
那名女子并不知道她的隨口一問,已經讓凌晨陷入了深深的自戀之中。他的心情非常好,就因為第一次體驗到這種奇妙的感覺,原來被異性搭訕會這么開心~
就在這時,解決完個人問題的解二雙手綁著腰帶,低頭從門里邊走了出來。
凌晨揚起臉看向一旁,假裝不經意的問道:“老二,我今天帥嗎?”
解二一頭霧水的抬起臉,望著突然問出這種問題的凌晨,思索了一下后,反問道:
“侯爺,你不是一直都很帥嗎?”
嘖,哎你……
哎呀……這……嗨呀!!
“吶,今天出門就帶了二十兩,都賞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