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巡視了四周一眼,剛想找人過來,
裴鷺寧搖搖欲墜起來,甚至還虛弱的一陣咳嗽起來,沉重的咳嗽聲,倒是顯的裴鷺寧更加羸弱。
怕是再耽擱下去,這結下來的梁子就越來越大了,
她將身上的披風搭在他身上,背對著裴鷺寧蹲了下來
“上來,我送你去醫(yī)藥房。”
裴鷺寧看著她彎下的背脊,眉目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云纓見裴鷺寧半天沒反應,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眉頭,
“快點,磨蹭什么?”
半晌身后才趴上一副濕漉漉的軀體,濕噠噠的湖水透過衣裳,浸濕了她的后背,
她皺了皺眉,起身背著裴鷺寧往醫(yī)藥處走,
她比裴鷺寧矮半個頭,別看裴鷺寧清瘦,背起來還是有點重量,
還好她常年習武,每天都會鍛煉體能,背著裴鷺寧在雪地里走,還不算什么難事,
裴鷺寧趴在她背上,看著她在雪地里規(guī)整的步伐,輕聲呢喃道,
“阿纓,我若是你,一不做二不休,永絕后患,”
慕云纓腳步未停,說了一句話違心話,
“我雖然有那想法,但也不是那種喪盡天良之徒,”
鬼使神差,她嘟囔了一句,
“萬一你以后升官發(fā)財了,報復我怎么辦?我可不犯蠢。”
裴鷺寧悶笑了一聲,他當然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當初還是初秋,
云娘順利爬上慕青云的床,外界開始風言風語,
慕青山這模范丈夫也會偷腥,肯定是膩了院子里那個瘋公主,原來礙于權勢不得不低頭,現在嬌軟美人在懷終于忍不住了。
恰巧常年被鎖在院子里的長公主,突然吐血病重,大家都說是云娘將長公主氣吐血了。
慕云纓對他的成見很大,怒火遷到他身上,當初護著他的少女,見到他像見到瘟神一樣,不光惡言相向,甚至咒罵他去死,
慕云纓的針對,讓他在書院中舉步維艱,在慕家也遭受不少白眼和趨炎附勢的下人欺辱。
他向慕云纓解釋,云娘是被強迫的,
他本意是離間慕青云跟慕云纓的父女關系,事實證明她們兩人的關系根本不需離間,
甚至因為這事,讓他跟慕云纓生出了間隙,
這很不方便他日后的計劃,所以便故意演了被拐賣這一出戲來獲取慕云纓的同情。
恰巧南疆這段時間出現內亂,皇室更迭,他需要抽出時間部署。
他早就拿捏了慕云纓刀子嘴豆腐心,只是沒想到接他回去的會是她,
在山徑的泥濘小道,她背著一把紅纓槍,漫天大雨騎馬,朝他奔赴而來,
鮮紅色的披風飛揚著,她單手勒停馬匹,向他伸出一只手,安撫他
'裴鷺寧,我?guī)慊丶摇?
‘裴鷺寧,我信你,但是如果你騙我,我就親手宰了你’
那是難以言語的英氣和柔和,她總是嘴硬,刀子嘴豆腐心。
他點漆的眸子鎖住她,攥住她的手,慢慢收緊,沉靜的眉眼閃過幾分跳躍的火光。
可是后來決裂的導火線,就是云娘懷孕了,還被納妾了,
計劃中,云娘必須要成為慕青山的妾室,不然他沒辦法讓皇室跟慕青山出現嫌隙。
他微微靠近慕云纓的后背,
“阿纓,你可以再狠心一點的。”
裴鷺寧聲音很輕,慕云纓沒聽清楚,皺了皺眉,
“你說什么?”
他盯著慕云纓的側臉,絨毛可見的耳垂瀲著薄紅,緊貼著她的后背,似乎感覺到她鼓動的心跳,
他呼吸也跟著紊亂起來,這次之所以愿意折在慕子漾的手上,只是為了賭一把。
確然他是賭徒,慕云纓于他來說,是人生暗黑路途中的唯一特例,
他只想確認自己在慕云纓心目中的重量,
如果慕云纓一心想將他置于死地,那么他往后的謀劃也不會再有任何心軟。
事實證明慕云纓是在乎他的,就算有再大的隔閡,也舍不得他受傷,他賭贏了。
想到這里他的心忍不住一陣火熱,貼近慕云纓的脖頸,貪婪的輕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嘴角帶著不易察覺的弧度,
“阿纓,真的好痛~”
“痛也忍著。”
慕云纓翻著白眼,將人送到了國子監(jiān)的醫(yī)藥房。
醫(yī)藥房不大,就一間診室和一間藏藥閣。
沒想到里面挺熱鬧的,陣陣吵吵嚷嚷的聲音,還是幾位老熟人。
坐在病榻上的燕澈正在擦藥,齜牙咧齒的叫囂著,
“這個慕云纓,居然偷襲我,別落在我手上,讓她狗啃屎,”
燕澈梳著長長的高馬尾,墨發(fā)輕揚,穿著學院的青色長緞衫,肩膀斜側,腰桿韌道,鼻子高挺,
只不過唇角還有未淡去的淤青,大夫剛碰到他嘴角上的傷,便哀嚎起來,
“嘶,天殺的慕云纓,這是下狠手了,大夫輕輕點······”
一旁的尚書之子喬藴笑著打趣,
“哎呀,燕澈你招惹慕世子干嘛,又打不過他,這陣子他糟心事多,你撞槍口上不就是挨揍!”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話說,她三天兩頭被司業(yè)嘉賞,能有什么糟心事?”
“好像是跟裴鷺寧鬧掰了,”
燕澈摸了摸下頜,眼睛微微發(fā)亮,
“慕云纓跟裴鷺寧一直形影不離,怎么鬧掰了?”
“噗嗤,你竟不知?當年世子見裴鷺寧母子可憐收留在將軍府,悉心照料,結果裴鷺寧的娘勾搭上了世子的爹,如今納了妾,裴鷺寧搖身一變,成了世子的繼兄,擱你不膈應?”
燕澈眼睛一亮,勾肩搭背道
“還有這等喜事?慕云纓道貌岸然慣了,也有被背刺的天?來來來細說一番。”
燕澈的譏笑的聲音不大,但也確確切切的傳入慕云纓的耳邊。
而且越說越上頭,
“慕云纓,也就這點出息,平常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知道哪來的優(yōu)越感,讓手下一群人欺負裴鷺寧一個,也不怕夫子罰你。”
他身后的喬韞起哄,
“他怕什么報應,他一貫眼高于頂,被人擺了一道,咽不下這口氣,還不是齜牙必報,暗地里給裴鷺寧穿小鞋,”
“平常裝模作樣,樣樣都拔尖,國子監(jiān)的榜樣,其實私底下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燕澈戲謔的笑了笑,
“也對,他倒是好心好意對待裴鷺寧他們母子,結果給他爹收了一個妾室,給她自己收了一個繼兄,簡直笑死人了,”
“可不是嘛,前段時間還跟裴鷺寧形影不離的,結果變成他繼兄,把他生母都氣吐血了,現在能不氣嘛,這不天天整著裴鷺寧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