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這一世,現在才2015年夏天,華興如日中天。
B端通信業務剛超過愛立信拿到世界第一,全球前三還有一個華興的老對手 —— 國興科技,華興內部會親切的稱呼對方為“友商”。
C端智能手機業務更是連續三款旗艦機都坐穩了國產高端機銷量第一的寶座。
...
鄭非突然推過幾張A4紙,紙上打印的是熟悉的論壇界面。“《從貿易戰到科技戰》—— 我該叫你陳默,還是霸道總裁?” 他的話打斷了陳默的回憶。
話說這篇帖子被刪除的時候還引起了論壇的一陣混亂,有人扼腕嘆息,有人問神帖去哪了,有人更是對刪帖版主破口大罵。
陳默手略微一抖,但很快便平靜下來,公司要查到他很容易。
更何況他寫這個帖子的目的不就為了提醒眼前這位商業領袖嗎。
“全球網速優化項目,是我讓小蘇把徐雙龍調走的。” 鄭非突然轉話題,“你應該知道為什么?”
“給我的挑戰,也是考驗…” 陳默斟酌著,“您想看看我能不能在沒有老團隊的情況下,帶出一支能打硬仗的隊伍。”
“前年冬天。” 鄭非用茶夾翻動著溫潤的紫砂杯,“我問三十七個金牌員工:華興的冬天該怎么過?”
陳默記得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后。在坂田基地A區的禮堂里,其他同事都在說“優化流程”“削減成本” ,只有他站起來說:“冬天除了熬,還可以開荒。”
“現在你的開荒機會來了。” 鄭非打開電腦,調出加密文件,鮮紅的“自主研發核心替代系統項目” 在屏幕上跳動,“董事會已經通過了,你來當這個核心替代系統項目領導小組的常務副組長。”
然后轉頭看向一旁的徐平,“徐總會擔任組長。” 又再一次目光熠熠得看著陳默,“而我,也會掛名總顧問。”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中央空調的嗡鳴聲中,陳默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他其實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但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而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還是充滿了忐忑。
“怎么樣?敢不敢挑起這個重擔?” 鄭非笑著問道。
“呼” 陳默深呼了一口氣,沉吟了片刻,先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問道:“鄭總,徐總,這個項目注定了不被公司大多數人理解,畢竟為了一個會被漂亮國制裁可能性而花費大量人力和財力。公司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他先說困難,這樣才方便自己后續向高層索要資源。
鄭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轉頭和徐平調笑道,“這小家伙還以為我們董事會決議是兒戲呢。” 然后又嚴肅的對著陳默說道,“有我在,有徐總胡總他們在,這華興的天,塌不了。”
“我建議總體上雙線并行,一方面是分階段研發并驗證我們自己的ERP,另一方面把前幾年自研的高斯數據庫重構和優化升級。” 陳默不疾不徐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新的系統基于歐拉操作系統、高斯數據庫等根技術,實現從硬件到軟件的全棧自主可控。并且要能做到標準化共性元數據,支持靈活擴展,大幅提升系統開放性和可擴展性。要做到突破傳統物理硬件限制,實現算力彈性調用和業務快速響應。”
陳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個鄭總最喜歡的武夷巖茶,繼續說道,“從業務層面來說,需要財經、供應鏈、采購等核心業務專家深度參與,形成 “大兵團作戰” 模式。還有就是如有必要,可以與用友、金蝶、奇安信等企業合作,整合產業鏈資源,共同突破技術壁壘。”
話音剛落,鄭非和徐平就對視了一眼,后者哈哈大笑道,“看吧,我就知道這小子心里肯定早打過腹稿了。”
“我預判現有系統還可以續命5年左右,自主系統需要同時投入上千人研發。” 陳默語不驚人死不休,“另外數據庫重構升級的話我需要一個博士軍團去公關;最后就是我需要公司特批獵頭費,我要把最頂尖的軟件人才都挖過來。”
鄭非轉動著老樅水仙的茶葉罐思考著什么,這時辦公室房門被敲開,秘書送來了擔擔面和冰粉。
徐平忽然起身推開窗戶,濕熱的風裹著蛙鳴涌進來:“知道為什么選你嗎?除了你對大勢有著精準的預判之外。”
他指著對面U1 2樓燈光里的年輕人,“加速項目中的這些孩子覺得半年跑六十個國家很正常,就像你覺得改寫行業規則很正常 —— 華興需要這種'正常'。”
“陳默,你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需要多久時間?” 鄭非放下吃冰粉的勺子,抬眼問道。
陳默沒說話,拿起馬克筆在白板上寫寫畫畫。
第一階段(2015-2017):投入80億,完成基礎架構和90%核心模塊。
第二階段(2018):全球業務遷移,建立容災備份體系。
終極目標(2019):全業務去美化,打造萬億級產業生態。
鄭非擦擦嘴站起身,“下個月的立項會,我要看到更詳的項目計劃、業務藍圖和解決方案。”
“沒問題。” 陳默回應道,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問道,“鄭總,咱們的ERP叫什么名字?”
鄭非陷入了沉思,許久才說道:“英雄強渡大渡河,就叫渡河ERP吧。大渡河戰役是絕地反擊,我們現在確實是猶如烈火烹油,但誰又知道會不會落到白茫茫一片真干凈的地步。”
(紅樓夢里賈元春晉封為妃并獲準省親,形容繁榮的賈府——真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但最終結局則是賈母去世后,賈府眾人作鳥獸散,白茫茫一片真干凈。)
“還有就是開始渡河就沒有退路。” 鄭非指向窗外漆黑的人工湖,“要么殺到對岸,要么沉入水底。”
他是憂患意識一直很強的企業家。
去年參加的一個全球分析師大會上,有一個來自英國的一個分析師問了他一個問題:希望鄭總能夠展望一下未來20年后的華興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況。
鄭非不假思索地回答到:“20年后,華興將是一片墳墓,或許十年后華興這家公司就有可能已經不存在了。”
又和兩位大佬聊了許久,直到秘書第三次敲門提醒鄭總應該休息了。
等走出辦公樓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陳默在人工湖畔停住腳步,看著水面自己的倒影,心里想的卻是自己重生回來這么久總算第一次要參與并主導一個重大事件了。
終歸是不如穿越者前輩們,估計人家在這個時間點已經拳打二馬腳踩雷布斯了。
...
兩周后的高層閉門會上,質疑聲如潮水涌來。
“八十億足夠建一個研究院了!” 財務副總監拍著報表,“國產數據庫?中科院搞了二十年都沒成!”
陳默調出莫斯科實時畫面:“這是我們用國產服務器搭建的沙盒環境。” 伊萬在鏡頭前演示跨境結算,盧布兌人民幣的交易速度比SWIFT系統快八倍。
“如果美國人斷供...” 供應鏈總裁還沒說完,屏幕突然彈出警報。
陳默故意切斷OraCle模擬接口,只見沙盒環境自動切換備用鏈路,東莞工廠的零件訂單照常流轉。
鄭非手指頗有節奏的敲著桌面,開口說道:“1994年,他們說華興一個代理商而已,做不了交換機。”
他指著墻上泛黃的合影,那是第一臺自主交換機下線時的照片,“現在,我們要像當年造交換機一樣造ERP。”
...
又過了幾天的某個早上,晨光穿透云層時,陳默聽見U1棟傳來早班員工的談笑聲。
最近一批的校招新員工抱著筆記本電腦跑過走廊,胸前工卡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就像當年那個剛進入華興、心里充滿期待的自己。
剛打開電腦,便收到一封加密郵件:【渡河ERP立項書】。
郵件里還有句話:“龍傲天應該退休了,從今天起,你要做華興IT的執劍人。——鄭非”